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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鈺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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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鈺淑

次日一早,薄枝便起了身,事實上她昨夜醒來就沒有睡。

這次,即使用了從香坊拿的香,她還是失眠了,眼下掛了烏青。

她回頭看了眼睡得香的松夏,自顧拉開了門再悄悄合上,站在走廊舒展了下身體。

薄枝眼神觸及到隔壁房門,想到昨晚打攪了她睡眠的罪魁禍首,半夜不走正門非走窗戶,進錯了房間半句解釋沒有就走了的裴懷瑾。

而他們今日回華京城,她眸色一松。這幾日她與裴懷瑾的配合還算可以,可是待雲臺案一了結,她還是會與他不死不休。

對敵人短暫的平和情緒,是薄枝之前從來沒有的,裴懷瑾是她第一個拖了如此久還殺不掉的人,為此不免多用了些心思。

一時辰後,人都已經漸漸清醒,裴懷瑾和熊訥約好,到時帶著楊高澹在城外匯合。

所以收拾完行李就都出發了,出城路上,薄枝在馬車中打著盹兒,意識半模糊著。

說來也奇怪的緊,她一上裴懷瑾的馬車,聞著裏面奇特的暖洋洋味道混合著松香,人就容易松懈。

甚至比她在檀娘那那的香還管用。

但車中另一個人的存在,也總是讓她不得不時刻警醒,於是這次她意識就被迫處在半睡半醒之間。

既不肯徹底睡去,也不願徹底醒來,懶洋洋地像是沒骨頭的狐貍皮,一小攤兒。

裴懷瑾又在馬車中捧起了書,寧心靜神。

出了城門,就見熊訥帶著楊高澹,他們二人同乘一騎。楊高澹像是被昨日嚇破了膽,整個人恍恍惚惚,目無焦距。

薄枝掀起簾子,撐著眼皮和他搭話,楊高澹都像是沒聽見,一整個沒了魂。

她坐回馬車,隨楊高澹怎麽樣吧,不要死路上就好。她好不容易撐著的眼皮瞬間又合上了。

一行人出發回華京城。

薄枝閉著眼,腦袋放空,意識半糊,車外駕車之人今日換了江容,技術委實不行,顛得她腦袋左右晃。

她湊和睡著。

裴懷瑾不知何時已放下手中書,輕輕看向薄枝。這人昨晚沒睡好?

他聯想到昨夜走錯窗子的事。

馬車內松香有凝神之效,男人將書放到一邊,手打開了香爐,默默加重了劑量,而捏著爐身的手骨白皙,白色衣袖微垂,眸色添加香料時專註。

這算是對昨夜冒犯的微弱彌補。

一切都是在人閉著眼註意不到時做的,薄枝一時只感覺車內氣味更舒服了。

回去途中,他們休整了幾次,終於在第三日城門關閉前抵達華京。一路上,薄枝耐心忍著江容這糟糕的駕馬技術,偶爾在車中補眠,大半時候還算是清醒。

進了華京城,馬車就徑直去了大理寺,官員犯案還未審查,楊高澹還不適宜被動刑,只是羈押而已。

大理寺丞是裴家旁支的人,裴懷瑾與人打了招呼便將楊高澹送了進去,待明日上朝請上裁斷開審。

薄枝一旁眼觀,這一路途經前後近八日,只抓了楊高澹一人,苗成天死了,那他們貪汙的銀子去哪了?

裴懷瑾與熊訥壓著人進了大理寺牢,薄枝在外等候,松夏和小六在她身後候著。

她招手示意小六上前,小六沈默著走過來垂頭,薄枝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事情,小六一一記下,隨後騎馬離開不見了身影。

待裴懷瑾他們出來時,門前只剩薄枝松夏二人,江容也不見了。

“裴大人,若接下來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就回府了。”薄枝擡頭,望著臺階上剛出來的男人道。

裴懷瑾目光落在薄枝臉上,黑色的瞳仁平靜無波,他輕輕點頭,只說了句“薄大人你不要忘記答應我的約定就好”便放他們離開了。

薄枝騎著馬,回薄宅,松夏在她身側。裴懷瑾讓她不要忘了約定?讓她給他做事的約定嗎?

還是幫他保守秘密的約定?

這男人打得到底是什麽算盤,她腹誹道。可惜裴懷瑾這話對她壓根沒有什麽約束力。

這段日子見他的那張臉見多了,薄枝已經有些習慣,只是很少直視他,多數她對裴懷瑾是暗自觀察,這男人,一如既往的冷淡,但卻莫名多了幾分平和。

明明前些日子他身上還有幾分戾氣。

薄枝搖了搖頭,左右這些與她要殺他並沒有什麽關系,她已經打算好部署自己的人,安排下一刺殺打算了。

裴懷瑾看薄枝帶著婢女遠去,從那道紅色上收回了目光,轉頭吩咐熊訥回府。

男人坐在馬車之中,車子因在大理寺門前停留久了,香已經燃盡,他看了眼香爐,又擡手給添上,而後他自顧揉著眉心,雙眼緊閉。

巫馬家那家夥給他的香,如今已經所剩無幾,這香長久以來的依賴性漸顯,雖能經氣凝神,壓制他的暴戾和頭疾,但一旦脫離這香,未免就容易失控。

就連馬車中的所有書,也是用來修身養性的,若非如此,裴懷瑾早就嗜殺成性,成為整個中洲為之害怕的存在。

他是不會允許自己成為這樣的人的。

馬車進了將軍府,裴懷瑾剛下車,便被一女子撲了滿懷。

“兄長,你終於回來了!”裴鈺淑嬌俏的聲音在裴懷瑾懷中悶悶的響起,裴懷瑾被撲了一跳。

“鈺淑?你怎麽來了。”裴懷瑾與人分開,眼前許久不見被關在裴府的妹妹。

裴鈺淑才方及十三,一臉稚氣未脫,因體弱多病,常年在裴府養著,成為了裴家鉗制裴懷瑾的工具。

“我買通了裴府後門的小廝,偷偷跑出來看你的。”裴鈺淑乖乖說道,“兄長,聽說你這幾日出遠門了,是不是爹爹他們又威脅你做什麽了?”

有些事情他們都瞞著她,但她也不是一無所知,少女眉頭蹙起,與裴懷瑾相似的眼睛中滿是擔憂。

裴懷瑾對這個妹妹是照顧有加的,母親早亡,長兄如父,這是他在世上僅剩不多的親人。

“沒有,這趟是給聖上半差,不是裴家人。”裴懷瑾擡頭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頭頂,安慰道。

“那就好。”裴鈺淑乖巧抿嘴,沖兄長笑著。

“對了兄長,我來給你帶了好多東西,你快來嘗一嘗。”說著,她便拽著裴懷瑾的袖子進了屋。

裴懷瑾自然依她。

直至太陽落山,裴鈺淑才依依不舍的坐上將軍府的馬車,給她送回了裴府。她好不容易才能見到兄長一次,卻要日日忍受著裴府那一家根本算不上親人的人。

她不懂兄長當初為何不帶她離開?是因為她要經常生病喝藥嗎?

夜幕降臨,熊訥送完人回府,見裴懷瑾還坐在亭下,“人送回去了嗎?”他冷致的聲音問道。

熊訥抱拳,“將軍,已經送回去了,屬下已經按您的吩咐警告了裴家人,之後裴姑娘出府,不會再有人阻攔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裴懷瑾回了一聲,才起身回房。

熊訥看著將軍白衫的背影,嘆了口氣,他對將軍與裴家之事具體並不了解,但二者關系的確緊張,就連裴三小姐也不能與將軍常團聚。

翌日,上朝的鐘聲悶悶沈重地傳遍宮城,朝堂之上,眾百官沈默。

“啟稟聖上,雲臺坍塌一案中山陰縣知縣楊高澹濫用職權,激起民憤,且認罪雲臺坍塌貪墨一事,現已關押至大理寺。”裴懷瑾站在殿中央,呈請案子進展。

“哦?這楊高澹認了罪?”蕭肅望著臺下站立的裴懷瑾,眼睛諱莫如深。

“是,但此事臣以為還有蹊蹺,望陛下給予時間讓臣徹查一二。” 裴懷瑾奏道。

“聖上,臣以為這種事情能並無蹊蹺,無非是這人貪圖金銀,大肆斂財導致東窗事發,引得民眾憤怒,他既已認罪,應該早早結案,早日將倒塌的雲臺重新築好才是。”

裴懷瑾話音一落就有人立刻站出來反駁,薄枝一看,還是刑部侍郎。

刑部侍郎撩眼擡頭,陛下還未下定論,他冷不丁對上裴懷瑾暗自回望的眼睛,男人眸光陰狠,讓人看了遍體生寒,那刑部侍郎一哆嗦,更緊張了。

這煞神!

裴懷瑾繼續駁道:“聖上,臣調查發現,參與修建雲臺的當地監工被人殺人滅口,且,貪汙的銀子還未找到,那楊高澹也拒口不答,回京途中亦有刺殺,可見楊高澹並非主謀,臣請求徹查此案。”

這次,刑部的不敢再反駁,卻又有其他官員蠢蠢欲動,誰知下一刻,蕭肅就下令“準”字。

薄枝觀覽全局,這朝堂風向怕是要變了。

下朝後,薄枝趁今日不用當值,約了紀華碭去食鼎司吃小食,她還沒出宮門,便被人給叫住。

“薄枝。”清清冷冷的聲音從後背傳來,這種時候找她,準沒好事,她裝沒聽見,腳下步伐快了些許。

可誰讓她吃了身高的虧,被男人三兩步給追上。

“薄枝。”他又叫了一遍,站她前面懟了臉。

薄枝眼睫一彎,臉頰上提,唇角彎彎,嗓子瞬間夾了起來,一副不想搭理還要笑臉相迎的模樣。

“裴大人有何事?”

她眼皮上下眨兩下,生怕讓人看不出她的敷衍,滿臉就四個字,“鄙人沒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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